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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饮辞
面条原来是这样美好的食物：方便、价廉、美味、暖胃、养心，丰俭由人而又花样百出，平淡家常而又充满故事。若有人为你煮一碗面，TA与你，想来总有会心之处；若还能吃到这样的食物，人生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？
1997年我第一次到香港，同行有杭州歌舞剧院去香港参加会演的几位独唱独舞演员。我们晚上从澳门坐船到香港，其实船程只有一小时，但黑暗的洋面再加黢黑燠闷的船舱，让人感觉这段时间似被拖长到无尽头似的。独唱演员开始恶心想呕吐，另一个舞蹈演员虽说年轻身体好，也两手托腮紧闭双眼哼叽起来，看得我也直想吐，但眼睛又无处可放，只是情不自禁地要把目光落到那几张煞白痛苦的脸上。“快了，一准快了。”旁边坐着海外旅行社香港地陪小陈不停地安慰着我们。船到上环港澳码头，我们抵港是夜晚，漫天熣灿星光闪得我们睁不开眼，其实那是密集的楼厦灯火，可怜我们几个全是第一次到港，个个同《子夜》里的吴老太爷一下只剩眼冒金星的份了。在旅馆住下后一个个全都不想吃饭，只想睡它一觉再说。小陈一个个来拖人：“不要睡，越睡越没精神，起来去吃碗面。”
我们一行三人没精打采地跟他坐出租来到一家叫做“九记牛腩”的面馆，这么晚了里外还都坐满了食客，女服务员温言上前问要不要先来点儿温吞柠檬水漱漱口？（几年后再去这家店，女服务员基本是吼着点单了，此是后话。）她看出我们是陆客。热柠檬水下肚，唤醒了食欲，这时想起距前一顿饭已过了将近８个小时了。等的时间有些儿长，待面条一碗碗香喷喷端到面前时，心想这趟来得真正值得：上汤净牛腩清香扑鼻，要咬上一口方能感知齿颊留香，最喜欢的还是汤汁，刚入口有肉腥味，咽下去又好像有丝丝甘甜和萝卜的清香，此为不爱吃辣的人首选。舞蹈演员要的那份咖喱牛筋腩就不一样了，还没入口，它的香气夹杂着咖喱味就紧紧地包裹着你，那里面的牛筋软软的但不失弹性。因为咖喱的衬托，牛筋腩完全吃不出肉腥味，不过也就没有净牛腩的味道那么纯正。
独唱演员要了一碗港式“细蓉面”。听说，一碗标准的"细蓉"云吞面应该是汤匙在碗底，四粒云吞在中间，上面放一层面，面要浮在汤上。后来听本地港人说起，云吞面制作并不简单，一碗好的云吞面从汤，面，皮，馅的等每个环节都非常讲究。汤是要由猪骨，大地鱼，虾籽等材料慢火熬成；面要用鸭蛋制作，或是用竹竿压制的竹升面，或是人手打制的银丝面，但必得碱水面才能保证爽口；皮要擀的非常薄，包上馅后，外皮要有金鱼尾才算正宗。云吞面的烹制看似简单，最先入锅的是4粒金黄色的云吞，云吞入锅后15秒后将鸭蛋面放入锅中。此过程一直沸水烹饪，1分钟内起锅，先将4粒云吞置于碗底，再放入汤勺，最后放入面，面必须有一半以上露在外面，以保证不会吸干汤汁，上面加几段韭黄。周围西装革履者全捧着大碗吃得呼呼有声，汤汁滴滴嗒嗒滴在桌面上，不停用纸巾去抹，面容都刹时间温柔下来。
前几年流行过TVB体：“发生这种事，大家都不想的。感情的事呢，是不能强求的。所谓吉人自有天相，做人至要紧的就是开心。饿不饿，我给你煮碗面……”。若说“我给你拌个沙拉，”哪有这付体贴味道？
2004年到香港时，得空想起当年那一碗面，专程赶去吃。队排得很长，听口音基本上像我这样的陆客，牛腩面从２６港元涨到４２元，幸而面的味道还在，云吞居然也还是金黄的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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